原来,我们都低估了教师职业的难度
民小编说
师者,传道授业解惑也,是古代对教师职业的认识。但是,知识的“爆炸性”增长和知识获取便捷性大大提升了教师职业的难度与要求。同时,我们可能也低估了从事教师这份职业所需要的各种能力素养,于是我们想当然地认为,很多人都可以从教。
如果你是家长,你是否思考过,什么样的教师可以对所有的孩子“负责”?你为此又付出过哪些努力?如果你是教师,你是否回想过,自己为何从教?
文 | 张文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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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师是现在和未来最重要的职业
在未来,人们终将认识到教师职业是最重要的职业。
说它重要,主要是从社会的发展、人的发展这个角度来考虑的。但是,更重要的角度还在于,随着人们对生命复杂性的理解,整个社会也终将会认识到,教师工作是世上所有职业中最难的。
教师是一种很古老的职业。对于古老的职业,大家在认识上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——在经验系统里,它已经有足够丰富的积淀。所以,大家也就想当然地认为教师职业是一种寻常的职业,是很常态的职业。很多人甚至可能会有这样的错觉——谁都可以当教师。
然而,我们很少询问:你凭什么做教师?就对一个生命的理解而言,你能说你理解自己吗?你能说你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吗?在各种复杂的纠结里,你能获得自我的内心平衡吗?在受到不当刺激的时候,你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吗?这些都是极其困难的挑战。
认识自我,本身是生命永恒的主题,也是终身的任务。反过来,当你做教师的时候,这些认知不是经常会遇到吗?你凭什么说,我就能够教那些学生学习呢?其实,学习究竟是怎么回事,我们现在也不一定知道!换句话说,人到底怎么学习,仍然是一个有待探寻、有待进一步获得更多认知的漫长工作。
再举个简单的例子,一个班级到底应该有多少学生才算合适?我前几天还在想,孔子开坛办学,他的学生是很复杂的,有父子同学,有兄弟同学,有叔侄同学等等。虽然教学内容有“六艺”,但我认为当时的学习是一种生命学习,所遇皆所学,所思皆所学,是在各种场景中进行一种生命的熏陶。从现代教育角度来说,那不是正式的学校教育。自从有了正式学校以后,就有了班级制。
我经常念叨美国教育家鲍耶尔的一句话:当一个班级内的学生数超过三十人的时候,教师对学生的注意中心就从对个体的关注转为对班级的控制。这是他考察了千百所学校之后得出的结论。但是,我对这句话也有疑问:为什么是三十人,而不是二十人、十人、五人呢?
随着社会各方面的高度发展,文明的富足,“一对一”的教育可能会成为最常态的一种教学方式。但是,最常态的“一对一”教学就一定能教得好孩子吗?如果能教得好的话,父母知识水平达到一定程度,是不是就可以自己教孩子了?
今天很多人说“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”,我觉得说错了。父母跟教师并不一样。父母对孩子怀有生命的责任,而生命责任最重要的内容是孕育、哺育和培育,核心不在知识传承,不在于趋向社会化要求的行为规范教育(包括作为未来公民的担当、合作精神、合作能力等教育)。实际上,父母和教师的教育范围和角度有很多的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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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师对教育的热情,需要社会来保持
很多人总会说“有的老师很厉害”。但是,我们需要去研究“他到底什么很厉害”。比如说很多名师上的课,你听完,会觉得他非常厉害。”哪方面很厉害“恰恰就是作为一名教师最需要去研究的。比如,有的老师对学生的心理有很持久的关注,这种所谓的“厉害”在于他的专业能力高。这种厉害不是徒有其表,也不是像天桥耍把戏那样仅仅是靠某些技巧。
反过来,我们需要反躬自问:我有没有这样的能力?我对具体的人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?很多教学都是建立在对一个又一个人的理解基础之上,还是首先想到教学计划?
其实,仔细想一下,答案就有了:还是以教学计划作为主,以最后的考试达到的某一个目标作为依归。所有教师内心都明白,我们会放弃一些学生,可能这种放弃是无可奈何的。比如说,你怎么教他都不会,他怎么学都很困难,他的智力状况跟其他同学就是有区别。
但是,问题恰恰也就在这儿。我们能不能根据他的智力状况、情感状态,他个人关注的某些特别的热情进行教学?在理论上,这是可能的。但在实际教学中几乎是不可能的。因为,你的课堂不只为这个学生服务,你要为全班学生服务,要为五十甚至八十个学生服务。你内心会有明显或潜意识的想法:我的学生是分类的,一类学生是优秀学生,二类学生是中等生,三类学生是后进生。所以我要问:你会放弃谁呢?
不是你主观上一定要放弃谁,但从结果而言,你一定会放弃一部分学生。公正地说,这不完全是你的责任。只要有这样的班级制,你一定会放弃一部分的责任,这跟父母的做法差别就大了。作为父母,只要是他的孩子,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。教师是做不到这些的。在现有的教育运行机制之下,你也不可能这么去要求老师,太高了。
换一种思路,比如说我们强调课堂要充满激情,要用情感点燃冰冷的知识,知识才能具有吸引力。这话说得很有诗意,但在执行的时候却是极其有挑战性的。你凭什么让我每天都充满激情呢?每天的工作都是艰辛的、繁杂的,有时也都是苦恼的!教师也是一个普通人,早上六点起床,真的会感到疲劳。晚上备课备到十点、十一点,还改作业,又有各种各样的任务……始终要保持这种生命热情,太困难了。
但是,就这个职业本身而言,它是需要热情的。没有热情,也就意味着没有教育成效,意味着课堂丧失了吸引力,意味着课堂中很难形成美妙的常态化互动。所以,我们要说的这一类的挑战都是真实的挑战。谁能说,我始终热爱这份职业,我始终保持高度的热情,我一进教室就成了另外一个人?
其实这句话有问题,“一进教室就成了另外一个人”这句话很诗意,但可能是不真实的。实际上,人的生命状态是比较一致的,生活中是什么样的人,在教室里也是什么样的人,很少有人真的“一进教室就变成另外一个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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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师职业,其实有难度
其实,作为一所学校的领导者,也要思考,学校提供了哪些条件帮助教师保持对教育的热情?
我们的社会很少反省:对教师的要求越来越高,教师这个职业的内在性要求也变得越来越高。但是,为教师提供的保障系统又如何呢?怎么才能使更多优秀的人成为教师?
当然,教师职业遇到的所有问题在任何国家都是难题。只有真正优秀的人才可能更好地驾驭教材,更深刻地理解学生的精神状况,更从容地在课堂上与学生形成知识、情感、生命的多维互动。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素养,这些素养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。
第一,我们要问:你真的敢做教师吗?第二,我们要问:你真的适合做教师吗?不得不说,有很多人确实是不适合的,很多人是因为各种因素加入这个职业中。改善并不是通过培训能够实现的。
做一名合格的、优秀的教师更为重要的前提是:真爱这份职业,真爱学生。这份真爱是最难的,是有理由的。真爱有文化的渊源,有情感系统的支持。但是,光有真爱还不够,你还要成为专业人士。我觉得对专业人士的训练,是一个更困难的工作。
实话说,教师的身体状态、情绪状态、情感系统,教师的课堂表现力、教师生活的趣味、教师自身的生命热情等都会被直接带入课堂,带入与学生共同的教学生活中。无论怎样考核教师,也没法考核他每天的生活,没法真正察觉他在每节课中的问题症结所在。
我们会说教学很低效,但是整个评估系统是没办法改善它的。可能,要改善的不是什么评估系统,而是当教师的都是什么样的人?教师承担的这些工作是否合适?这种班生规模到底要降到什么样的状态?即使是对于专业教师,我们想到的更多的是他的学科素养、学科能力。
但是,这只是他非常重要的能力的一部分。对生命的理解是最为复杂、最为困难的。每个学生都带着自己的复杂性,带着自己的文化、智力、情感背景来到课堂,他与各不相同的人组成一个班级……你到底为何而教呢?哪些因素是你施教时的选择标准呢?
当你确定标准时,一部分人就可能会成为不幸的人、痛苦的人。有的学生可能对教学不适应,有的学生可能感到学习有难度,而感到学习有难度的那些学生的学习又始终得不到帮助。其实,任何一位有经验的老师都会感到爱莫能助、鞭长莫及、束手无策。这几个词,教师们都会在具体的教育境遇中不断遇到。有的只能采取逃避的方式;有的采取中庸的方式,承认现实,理解现实,有所为有所不为。
但是,这些行为会对一些具体的学生产生很大影响。也就是说,不管站在何种立场,都会影响到跟这个立场有连带关系的具体学生。
谈到教师职业的难度,我有很多思考要和大家一起探讨。根据马克思·范梅兰的观点,教师是唯一能够替代父母的人,这是教育学意味上的表达。这个表达起码包含了一个方面的内容:教师这份职业的任务包含着对孩子生命的某种重责。就如一位小学老师对我说:每天站在教室里,看到五六十个学生,只要一想到每个生命都是鲜活而又脆弱的,在成长过程中是躁动不安的,在学校生活、班级生活里,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风险,而这些风险和教师的工作有直接的关联,就会不寒而栗。这位老师觉得每天很放心地过一天,安安顺顺过一天,都是很令人欣喜的。
我记得有一次去一所中学听课,回家时堵在路上,司机说了一句话让我动容:到了这个时间,我们的校长才能放下心来。这个时间,学生都回家了,在学校度过了安全的一天。这种生命安全的重责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时候,是很容易被忽视的。
人们会认为,学校理所当然就是非常安全的地方,是呵护学生生命成长的地方,是让学生快乐成长的地方。实际情况是,这一切安全保障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够获得的。 对任何一个教师而言,在基本的教学之外,对于学生生命成长中的风险、隐患,不管怎么评估都不为过。上述事情,有时候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,作为旁观者, 作为身在校园之外的“观众”,你是很难感同身受的。
教育面临的这种困难是我们真实的处境。社会的整个认知系统想到的更多的是管理,是用各种管理绳索拉着你、鞭策你,让你往前走。其实,如何帮助教师自主地向前走才是我们最需要思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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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育困境,需要大家齐心协力
其实,班级制本身是一种实验。这个实验,几乎没办法证明什么样的班级制是恰当的。课时制也是一种探索,为什么是五十分钟,而不是四十五分钟?为什么是三十分钟,而不是二十分钟?这其实都与工业文明的标准化,对效率的追求,以及对教育的想象有关。但是,真正的学习,要比这个复杂得多。
一方面,教育工作本身的难度被低估了;另一方面,我们在教育中过度考虑了整体效应,忽略了具体个人的发展。关注的中心还不是具体的一个一个的人,而是整体效应。在这种情况下,教育其实就是一个淘汰系统,而不是推动人成长的系统。通过筛选的方式,把一部分人归到这一类,把另一部分人归到那一类。
在这样的价值导向之下,教师慢慢很少思考:我是否适合做教师?我是否具备了教师所应有的那种复杂的素养?我自身的学习与努力的方向在哪里?……最后,应命的、机械的、复制的,甚至冷漠、粗暴的教育方式大行其道。学校既压抑又缺乏生机和幸福感。但是,更大的麻烦在于,缺乏源于自身的动力去推动任何一种变革。
文章来源 | 教师博览,原文有删减。
图片来源 | 视觉中国
微信编辑 | 赵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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